家里有个近视的爷爷是种什么体验?下面来自一位小读者的口述整理:
有个近视的爷爷
是种什么体验?
我的名字
我叫阿毛,一个普通的初二学生,如果你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我,那不是缘分,是我那副能压塌鼻梁的眼镜实在太引人注目。
近视在别人眼里是个病,但在我们家那可是一项“光荣传统”。从我太姥爷开始,到我这辈这顽疾已经是“四代单传”。
我的近视不是天生就有,后来因为某些荒唐事把自己整残了。但是今天聊的主人公不是我,而是我爷爷。
关于我爷爷的事得从我的“名字”聊起。
打祖上起,我们毛家少说也有几十代了,但是叫“阿毛”的唯独我一个。
有天我爸喝高了跟我讲,我从老妈肚子里刚出来那会,前额顶了根细长的毛,洁白无瑕,光彩照人。我爷爷认为这是吉祥之兆,喜出望外,大呼:“啊!毛!”
结果我爸大腿一拍:“这个好,就叫阿毛!”
听完我没有做声,以后再不提这名字的来历。别人家起名最差也查个新华字典,在我们家就是拍个大腿的事儿。
事后我爸也觉得这名字一般,想着请个有文化的先生给重新起。哪曾想爷爷性子急,早早地给我登记上了户口本。由此,这事成了我爸的一个遗憾。每次提起,他都会哽咽一下:“给先生的20块大洋算是白花了……”
我的爷爷
由于出生后一直被爸妈带着,直到3岁我才有了对爷爷的第一次印象。
那年家里生意惨淡,老爹带我回老家住了几天。那天下车时已是傍晚,透过夕阳的余晖,我隐约在盛夏的缝隙中看到一个人影,体格高大,脚步轻盈,挑着扁担三步并做两步向我们走来。
我心里顿生敬意,指着那大汉问老爹:“来的人就是爷爷吗?”
他点了点头:“爷爷是来了,不过是后边那个。”只见大汉背后忽的窜出一双手,走近了才瞧见原来有个人蹦起来和我们挥手,这人便是我爷爷。
和我太姥爷不一样,我爷爷是个地道的庄稼人,个子不高,身体还算壮实。村里和他熟络点的都管他叫毛墩子,意思是嘲笑他像工人师傅垫脚用的石头块。
对于这些玩笑爷爷并不在意,但他骨子里是个很要强的人。
听说家里最困难那段时间,除了到省城做工,爷爷还接了很多绣花活。由于奶奶身体不好,绣花的事他一直瞒着。每天等奶奶躺下后,他就摸黑起来就着灯光瞪大眼睛一个个孔穿上。
时间一长,爷爷的视力越来越差,等要配眼镜的时候,这事也就败露了。太姥爷知道后大骂他不孝,罚他跪在祠堂里抄“八孝篇”。
心疼的奶奶就在祠堂陪了他一天,而受罚的爷爷觉得很浪漫,一兴奋喊了句“值了”。这话恰好被路过的太姥爷听到,于是他又多跪了2天。
直到现在老爹还经常用这件事教育我,只有少数挑灯夜读的人能成学者大师,其它的都成了近视。
我和爷爷的故事
戴了眼镜以后,爷爷开始变得安分。闲暇的时候,他还会抱着我倚在门口看书。奶奶每次回来都嫌他杵着门碍事,他倒也乐呵:“怎么,读书人就不能有点个性?”
由于一次做工时撞坏了眼镜,爷爷要去县城的眼镜铺重新换一副。听说可以出门玩,年幼的我执意要跟去。爷爷拗不过,只好应了。
到了眼镜铺,爷爷摘下眼镜,拍了拍我:“阿毛,跟紧爷爷别乱跑啊。”过了半个钟头左右,爷爷才重新戴上了眼镜,准备起身回家时发现我人没了。
急性子的爷爷赶忙跑了出去,把小镇像摊煎饼一样翻了个三四遍。后来,怒气冲冲的他一口咬定眼镜铺的赵老板是人贩子,趁他摘下眼镜的时候把我抱走了。据说当时吵得厉害,家里人几乎是用“扛”的方式才把爷爷拖回去。
事情过了一晚,眼镜铺的伙计阿炳早早地把熟睡中的我送到了家。阿炳解释完大家才知道:那天我趁爷爷不注意,溜进了隔壁的酿酒铺子,把老板的酒坛子尝了个遍,最后在酒库里昏睡过去。酒铺的老板也是早上开业的时候才发现的我。
听完,家里人连忙给阿炳赔不是,临了还让他捎上两坛米酒,给眼镜铺的赵老板带去。
不出意外,我和爷爷被罚在祠堂跪3天。进了祠堂后,爷爷一句话没讲,抱着满身酒气的我哭了一宿。
后来
从那以后,爷爷的话便少了很多,我也被老爹像个拖鞋一样走到哪拖到哪。再后来,我们搬出去了,我也很少再有机会见到爷爷。
之后再提及此事,大家都权当是小孩子胡闹的恶作剧。但是对于我消失的那个晚上,家里人总是不肯详谈。就连喝醉酒的老爹,每次提到这件事也会打哈哈蒙混过去。
随着年龄不断长大,我的印象里只剩下:爷爷戴上眼镜以后,不爱说话了。